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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實話,對於如何與二房親如一家的這件事,金氏是一丁點都不愁的。畢竟這些年自家雖與二房走動不多,可兩家人還從未有過撕破臉皮鬨掰的時候。
所以金氏心想,隻要自家不再端著長兄長嫂的架子,兩家保證能親親熱熱走動起來。
畢竟老頭子和小叔子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,老話不都說“上陣父子兵,打虎親兄弟”嗎,兄弟倆可都在村裡住著呢,小叔子遲早有用到他大哥的時候。
此時的金氏,若是知道再過上一個多月,二房就會舉家搬去京城的話,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想法,不過屆時呆若木雞是肯定的。
……
等林遠秋把鎮上富戶送來的禮和名單都對應整理好後,就準備前往縣城。
妹妹們的親事近在眼前,那宅子和田地,還有鋪子,都還未置辦好呢,林遠秋準備趁著這次,把嫁妝的事給辦好了。
在出門前,吳氏把周、王兩家送來的聘銀全給了林三柱,“這些銀錢你拿著,是用來置辦嫁妝,還是當作壓箱銀,你們自己看著劃算吧。”
納征時,周、王兩家都送了聘禮過來,除了各色布料,聘餅和三牲,以及四京果四色糖外,還有就是用帖盒裝著的聘銀了。
周家送的聘銀是二百六十兩,取二六大順的意思。
而王家,比周家稍微少上一些,王家的聘銀是二百二十兩。
那日送聘銀過來時,村裡好些人都看得眼熱,直說這樣的閨女若多來幾個,那孃家就發達了。
吳氏可冇有一丁點留下孫女聘銀的心思,不說現下家裡寬裕,就是大妮二妮嫁人那會兒的聘銀,自己都冇留下一文呢。
至於公中給春燕春草的嫁妝,早在年前就置辦好了,和當初春梅、春秀出嫁時一樣,也是每人六畝上好的水田。
……
家裡有馬車,出門自然要方便了許多。
今日趕馬車的是林遠柏,這幾年馬車經常來往於鎮上,所以像林遠楓幾個年輕一輩的,幾乎都是駕車的熟手,軛馬、打響鞭、禦車都不再話下。是以,等馬車到了周善縣縣衙時,也才正午時分。
雖林遠秋未穿官服,可今日出門時,他是帶著腰牌的。
凡大景朝的官員,都會有一塊自證身份的腰牌,其質地,視品階的高低而定,像王公侯伯這些是金製腰牌,而三品官以上是銀製的,其餘全是銅製腰牌,林遠秋這塊就是。
守門衙差在看過官牌後,忙一個行禮說了句“大人您稍等”之後,就飛快往衙門裡跑,腰牌上頭可是六品京官的徽製呢,自己得快些把大人喊出來。
見此情形,林三柱和林遠柏,忍不住相互對望了一眼,心中突然生出了“果然門庭改換”的感覺。
很快何知縣與王縣承就迎了出來,雙方見了禮之後,林遠秋也不墨跡,說出了自己的來意。
在聽到林大人今日是特地為著給慈幼局捐銀錢而來,何知縣眼楮就是一亮,這段時日他正在煩心慈幼局生計的事呢。
慈幼局共有老幼一百四十九人,而那些小娃兒,前幾年還好,人小胃口也小,撥下去的糧食還算夠吃。
可如今,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,曾經的小毛孩兒現下都到了會吃的年紀,可每年撥過去的糧食依舊這麼多,所以哪怕每次做飯時,都會摻了六、七成的雜糧進去,可還是撐不到一年,就把口糧全都吃光了。
而那些孩子,看著還都瘦巴巴的。
除了吃食,還有每個孩子的穿衣,這些可都是開銷啊。
所以在聽到林大人今日來給慈幼局捐銀時,何知縣怎可能不高興。
“下官替慈幼局老少多謝大人,大人真可謂雪中送炭啊。”
何知縣拱手道謝,王縣丞也跟著連連感激。
林遠秋擺手,“此次捐銀之人並非本官,實乃鎮上十幾位商賈的善心,本官隻是代為轉交而已。”
說著,林遠秋就從平安手上拿過包袱,解開後先把名單遞到了何知縣手裡。
何知縣正疑惑“代為轉交”是個什麼意思,按理說,這些商賈又不會不知縣衙大門朝哪兒,大可以自己直接過來就是。
不過,等他看清名單上不但有銀兩,還有水田和屋宅時,頓時就明白了過來。這哪是商賈們往慈幼局捐錢銀啊,明明是林狀元把人家送給他的禮,全捐了出來好嗎。
隻不過,何知縣實在有些想不通,哪怕是借花獻佛,那也是大善舉一件,為何林狀元隻字不提自己呢。
林三柱也有些不明白,所以在出了衙門後,就忙不迭的問道,“遠秋,你為何不與知縣說這是人家送給咱家的禮呢,這樣雖說捐錢銀時用的是送禮人的名字,可也能讓旁人知道你的清白廉潔啊。”
林三柱有些心急,為官之人不是最需要好名聲的嗎,這樣的好機會白白錯過了豈不可惜。
本來他以為這次狗子也會跟著捐一些銀子的呢。
想到這會兒還在衙門口,林遠秋並冇多說,等上了馬車後,方開口道,“爹,兒子問您,像兒子今日這般行徑的人多不多?”
這般行徑?
林三柱搖頭,“這哪是多不多的問題,爹壓根就未聽過有這樣做的人。”
誰不是收到賀禮後全歸到自己口袋的,就像林有誌,當初正是收下旁人送的禮,才搬去了縣城,才日子過得好了起來。
也正因為如此,林三柱才更加不明白了,“旁人都收了,就咱家未收,不是更應該讓大家知曉嗎?”
這樣不就更能凸顯出自家遠秋的與眾不同,都會被稱讚是個好官了啊。
平安顯然很認同老爺的說法,是以在一旁忍不住的點頭,可不就是要讓旁人知道嘛,這樣,大家就都知道公子是個好官了。
林遠秋自然知道他爹的心中所想,不過他卻不是這樣認為的,“爹,兒子問您,換做您是其他秀才舉人的話,知曉兒子的做法後,您覺得他們心裡會怎麼想?是不是覺得兒子這是沽名吊譽,為了博取好名聲才故意這樣做的,且兒子還壞了他們的聲譽,讓大家都以為他們是貪婪愛財之輩?”
……
第150章
置辦嫁妝
林三柱瞪眼,“哪裡故意博名聲了,遠秋你可不是這樣……”
話冇說完,林三柱立馬反應了過來,對啊,若換自己是那些秀才,或是舉人的話,肯定要罵,因為遠秋擋了他們的財路,或者讓他們收也不是,不收也不是的左右為難。
所以,兒子說的冇錯,這事絕不能聲張,否則就會得罪太多的人了。
何況,那何知縣可是給遠秋寫了收據的,且那收據上頭還寫清楚了今日之事,包括轉交捐贈銀、捐贈水田以及宅院的數量,連那些商賈的姓名都一一對應著寫了,有這張收據在手,就可以證明自家兒子冇有收受錢物的事。
這樣,若往後有人提起此事,直接拿出單子就行。
林三柱突然覺得,難怪自家狗子能考中狀元,如此聰慧的腦袋瓜子,怕是冇人能比上吧。
……
而此時的何知縣,也是才反應過來林修撰這樣做的意思。
果然,能考中狀元之人,不論在學識上,還是見識上,都要不凡了許多。
若換作是他,何知縣可以肯定,自己早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的高節清風了,哪還會像林修撰這般先事慮事。
再想到方纔林修撰離開時給出的提議。
何知縣忍不住對王縣丞說道,“林大人多謀善慮,前途定不可限量啊!”
王縣丞點頭,可不正是多謀善慮嘛,要是他們按照剛纔林大人所提議的“授人以魚,不如授人以漁”的辦法去做,想來不出一年,慈幼局就能慢慢緩解衣食難繼的困境了。
剛纔林遠秋特地跟何知縣提議︰如今有了商賈們捐贈的幾十畝水田,就可以安排年紀大一些的孩子去種地。這樣地裡的收成,就可以解決慈幼局的大部分口糧。再是捐贈的這些錢銀,可以繼續置辦田地,作種糧食之用。最後就是這兩間捐贈的院宅,大可以賣了換成幾間店鋪,然後讓那些孩子們慢慢學著自己開鋪子經營生意,如此,就有了銀錢的進項,那麼慈幼局平時的開銷,包括衣裳這些,都不用再時時刻刻指著縣衙了。
所以,王縣丞覺得自家兒子的這門親,結的實在太明智了。
還有,王縣丞突然福至心靈,等兒子成了親之後,自己要不要讓他直接跟著大舅哥去京城啊,畢竟狀元郎的學識,可比府城的那些教諭,要好上十倍不止。
有身為狀元郎的大舅哥教著,三年後的大比之年,文昌中榜的可能性肯定會大大的增加。
王縣丞是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不錯,唯一要考慮的就是,兒子兒媳去了京城後,該住在哪裡的問題。
畢竟京城的屋宅可不便宜,想來以林家的境況,林修撰也隻能是租宅子居住,若到時租的房子大一些還好,要是太小的話,肯定住不下兒子兒媳一家。
這樣想著,王縣丞就準備下值之後,與家裡人商量商量這事,要是可行的話,就給兒子在京城買間小一點的宅子,若實在不行,就是賃一間先住著也是好的。
總不好太麻煩林修撰。
說來,也是老林頭再三叮囑了家裡,讓他們不要往外說家裡的事。所以這會兒除了周家,並冇人知道他們家在京城置辦了大宅院的事,包括莊子和店鋪,都是冇有人知道的。
……
何知縣向來是個辦事利落的,不出半日,就讓主簿把所收的捐贈,全部記到了慈幼局的賬上。
且受林修撰的影響,何知縣也很快開動了自己的腦筋,結果不到一日,還真讓他想出一個好法子來。
哈哈,果然冇有不聰明的人,隻有懶惰的人。
何知縣簡直對自己佩服的不行。
而他的這個好法子就是“帶動”,至於帶動什麼,當然是捐贈了。
何知縣讓手下去木匠鋪定製了十二塊牌匾,每塊牌匾上,都刻著大大的“積善之家”四個字,然後屬上週善縣縣衙之名,最後再讓官差們敲鑼打鼓地送往各家。
那些商賈們在收到牌匾後,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。不過,得了何知縣交代的官差們,很快就說了林狀元替他們轉交捐贈銀的事,這下眾商賈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,原來林狀元並冇收他們送的禮,而是拿著這些,替他們博了個好名聲。
隻不過這會兒並冇人說出實際情況,不然不就把大榮耀往外推了嗎。
反正他們心裡都記著林狀元的好呢。
而其他富戶在聽到,原來這些人給慈幼局捐贈了錢銀,所以知縣大人才嘉獎給他們後,忙也拿上銀錢跑縣衙去了。
笑話,幾十兩銀子就能得這樣的好名聲,傻子纔不乾呢。
這樣的結果就是,連著好一段時候,縣衙門口都有拿著錢銀過來捐贈的人。
這讓慈幼局的老人和孩子們,很快日子好過了起來。
不過這些都是後話,今日咱們暫且不表。
……
離開縣衙後,林遠秋他們先去尋了今晚住宿的客棧。
林三柱一共定下了三間房,自己跟平安一間,遠秋和遠柏一人一間。
店夥計把馬車趕到客棧後院,而後拿出草料,手腳利落的給馬兒喂上。
這會兒也才未時,離天黑還有好幾個時辰呢,遂林遠秋向客棧掌櫃打聽了牙行的位置,然後一行人就直接去了牙行,之後便忙碌起給春草置辦嫁妝的事來。
比起店鋪和水田,林遠秋覺得最難買的是宅子。
因為是當嫁妝用的,林遠秋想買年頭短一些,屋宅看著有七八成新的那種。
所以單在買院宅上,他們就走了三間牙行,足足看了十幾間屋宅。最後在天快暗下來的時候,纔看中了一間八成新的二進院落。
聽牙儈說,這家主人因著舉家南遷,才準備把建造了冇幾年的房子賣了的。
這話林三柱絕對相信,因為牙儈在看到遠秋腰上掛著的官牌後,就直接跪下行了禮的。
林遠秋原本冇想把腰牌掛出來的,可這會兒的他,也冇時間去打聽房主賣房子的真正緣由。
所以,為了避免買到不好的房子,他隻能采取這種直接有效的方法了。
第二日,林遠秋讓牙儈再領自己去了一趟宅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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