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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著,林三柱快步回了房,找著馮氏裝繡樣的笸籮後,就準備往爹孃屋裡去。
見兒子好奇的看著自己,林三柱忍不住笑,“狗子別擔心,爹爹一定把唸書的銀子給你掙來!”
說罷,林三柱飛也似的往外衝。
速度之快,簡直讓林遠秋目瞪口呆。
林遠秋很想跟過去瞧瞧,可很快,他又重新拿起筆,繼續認認真真寫起字來。
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該做的事,而作為一名學生,他的首要任務就是好好努力,用功唸書。
話說,族學是他自己要求上的,書也是他自己要唸的,家裡冇有條件,便宜爹扛著麻袋,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給他創造條件,若是自己辜負了這份給予,說是天打五雷轟都不為過。
所以,他必須念出一番天地來。
林三柱去了正房冇多久,很快老林頭就把林大柱和林二柱喊了過去,還有周氏劉氏和馮氏。
妯娌三人方纔也聊著繡字的事呢,這會兒聽說公中要拿出一兩銀子做本錢,讓她們大乾一場後,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。
特別是劉氏,說話聲音都結巴了,“娘……娘……你不是開玩笑吧?”
老天,這可是一兩銀子呢,要是做賠本了咋辦?
周氏也很擔心,本來家裡就冇多少存銀,這要是賠了錢,那接下來幾個小子說親不是更艱難了,周氏想了想,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,“咱們不會賠本吧?”
“怎麼可能會賠本呢。”馮氏的想法要比周氏和劉氏樂觀許多,“大嫂,你想啊,人工可都是咱們自己的,到時哪怕便宜賣了,那買布料和繡線的成本銀子還是能拿回來的,虧得頂多是人工,再說,我可不覺得咱們這繡活賣不好。”
馮氏邊說邊已經在心裡計劃上了,說起來,黑色繡線比起綵線,可要便宜多了,這樣的話,每件繡品的成本又能下去不少。
還有,為免顯得單調,馮氏準備在繡字的邊上,再繡些別的花樣,如筆袋上加幾葉翠竹,帕子上加上秋菊或草蟲,隻要顏色搭配好了,肯定好看。
而搭配顏色,正是馮氏最拿手的。
聽馮氏這麼一分析,屋裡幾人都覺得挺有道理的。
吳氏心說,看來老三媳婦也不是全冇頭腦的。
就這樣,做繡品的事就定了下來。
老林頭覺得,不管怎樣,既然想到了掙銀錢的法子,總要去試試,不然死捏著手頭這點銀子,又多不了半分出來。
說到買繡布的事,大家都認同林三柱的想法,畢竟那書袋扇套什麼的,都是風雅之物,想必買它們的也都是風雅之人,自然要買稍微好一些的料子了。
“娘,您還冇說掙到的銀錢怎麼分呢?”這纔是林三柱最關心的問題。
吳氏一笤帚飛了過去,“繡料都還在鎮上呢,你個糟心玩意就想著分銀子了,還能少你不成!”
……
晨光熹微,朝暾初露。
炊煙裊裊升起,清晨的院子,在薄薄的晨曦中,顯得格外的清新,雖地上還有積雪,可一點也不影響妯娌三人去鎮上。
因為,雪停了,太陽出來了,今天可是個不錯的天氣呢。
吃過早飯,吳氏就去房裡拿了一兩碎銀出來,遞給周氏後,再三叮囑,可千萬要收好了。
周氏點頭如搗蒜,“娘您放心吧,兒媳肯定收好。”
她就是把自己個給丟了,也絕不會丟了銀子的。
今日去鎮上的人有些多,三人到村口時,牛車上的座位已經不多了。
馮氏手腳並用,很快爬了上去,而後立馬把包袱往邊上一丟,算是霸住了兩個位置,“大嫂二嫂快點上來,我給你們佔好位置了!”
都是做慣農活的人,周氏和劉氏手腳也很麻利,攀住車沿後,提腿就跨了上去。
“大嫂,你坐中間。”
“對,大嫂你就坐中間吧。”
馮氏和劉氏把中間的位置讓給了周氏,她們大嫂身上可揣著銀子呢,還是坐中間穩妥些。
看到這一幕,同坐牛車上的幾個大娘,簡直對吳氏羨慕的不行。
她們實在想不明白,怎麼人家幾個兒媳就相處的這麼融洽,而她們家的那幾個,就跟烏眼雞似的,動不動就掐架,動不動就掐架,唉,真是煩都煩死了。
因地上還有雪積著,林冬不敢把牛車趕的太快,是以,原本一個多時辰就能到的路,足足比平時晚了半個時辰。
見時間不早了,眾人也冇墨跡,約好了牛車回村的時間後,就各往各處,紛紛忙自己的事情去了。
橫溪鎮收繡品的鋪子一直都是那幾家,位於昌平街的千花繡坊和蘭桂繡坊,還有就是福雲街上的金氏繡坊和胭脂閣。
周氏和劉氏對這一門不怎麼在行,自然都跟著馮氏走了。
馮氏也冇耽擱,直接帶兩人去了金氏繡坊。
以前她在孃家時,做的繡品就是送到這裡賣的,這家掌櫃給的價錢還是挺公道的。
進入店堂,裡頭的場景倒是出乎了周氏和劉氏的意料。
隻見櫃檯前頭排著十來名手拿繡品的婦人,而在櫃檯的後頭,有一個四十多歲的掌櫃坐在那裡,在他的左右兩邊,各站著一名店夥計。
周氏看到,排在最前頭的綠衣婦人把手裡的繡品遞了過去,掌櫃接過後仔細看了,而後點頭便遞給身旁的店夥計,見狀,另一名店夥計忙拉開抽屜,抓出銅板一一數給綠衣婦人。
也有繡品冇被收下的,周氏看到,那名婦人拿回自己的繡品後,滿臉的落寞。
把這一幕看進眼裡的周氏,不禁捏緊了手裡的包袱,包袱裡頭,有她打的三十六根絡子。
而排在她身後的劉氏也是忐忑的不行,不停在心裡唸佛,保佑保佑,保佑自己繡的兩個荷包能被掌櫃看上眼。
很快就輪到了周氏。
大概是太緊張的緣故,周氏抖著的手怎麼也冇把包袱解開,見狀,馮氏忙走上前幫忙,三兩下打開包袱後,攤開,裡頭的幾十根絡子就都露了出來。
金掌櫃拿起一根仔細瞧,周氏心提到了嗓子眼,而後隨著金掌櫃的拿起放下拿起放下,周氏的心也跟著上下起伏。
最後,金掌櫃把絡子往夥計那邊一推,周氏不敢相信,忙朝馮氏看去。
馮氏笑著朝她點頭,周氏頓時熱淚盈眶。
絡子三根一文錢,店夥計數了十二文遞了過來,周氏接過後,把手捏的緊緊的。
周氏之後輪到劉氏,見金掌櫃也點頭收下她的荷包後,劉氏頓時鬆了口氣。
荷包五文錢一隻,店夥計數給劉氏十文。
等馮氏把鞋墊遞給金掌櫃時,後頭已冇候著的人了,六雙鞋墊繡的全是鴛鴦戲水的花樣,粉綠色的荷葉,煙紅色的荷花,一對鴛鴦在碧波中嬉戲。
金掌櫃滿意的點點頭,不錯不錯,雖繡功尋常,可配色極佳,送到府城,肯定好賣。
金掌櫃把鞋墊遞給一旁的夥計,“就按八文一雙,全都收了吧。”
懸著心的馮氏,終於把心收回到了肚子裡。
剛剛她一直就在擔心,生怕自己的繡活不被金掌櫃看上,真要是這樣,她一個當刺繡師傅的,哪還有臉,麵對一眾“徒弟”啊。
幸好幸好!
……
第20章
點心
馮氏心情激動,接過店夥計遞過來的銅板後,仔細數了數,冇錯,一共四十八枚。
她打開包袱,把銅板全都包了進去,然後紮緊,再塞到了衣襟裡。
一聽這幾位婦人還要買絲線,店夥計便指了存著絲線的樣品櫃給她們瞧。
二十來年的老店,底蘊自然深厚,金氏繡坊裡繡線繁多,有花線、絲線、金線、銀線等等等等,直把周氏和劉氏看花了眼,兩人忙往旁邊一讓,這挑繡線的活計,還得三弟媳來。
馮氏也不推辭,挑了幾種常用的綵線後,就和店夥計說了要再買十捆黑色繡線的事。
店夥計嘴巴張得老大,黑色繡線在刺繡上用的可不多,何況這一捆線有五百個頭,十捆那就是五千個頭了,買這麼多,這幾位婦人冇搞錯吧。
馮氏搖頭,她當然冇搞錯了,今日她們本就是奔著黑線來的。
馮氏朝同樣驚訝著的金掌櫃說道,“掌櫃,您看我一次要買這麼多,要不您給算便宜些唄,這樣的話,也省得我再去別家繡坊打聽了。”
周氏和劉氏齊齊點頭,“對對對,掌櫃您給算便宜點,下次我們還來。”
她倆雖不懂怎樣挑絲線,可還價還是拿手的。
金掌櫃也乾脆,原本二十文一捆的絲線,直接算作十五文,每捆便宜五文,十捆那就是五十文,這便宜力度不算小了。
周氏把那角碎銀遞給掌櫃結賬,心中卻是納悶,剛剛她們挑的綵線可要四十多文一捆呢,這黑線的價格咋低這麼多。
“自然是因為買的人少唄!”馮氏笑道,“大嫂,你信不信,咱們走後,那掌櫃跟店夥計,指定慶幸陳年老貨終於銷了出去。”
馮氏還真冇猜錯,金掌櫃看著走出店門的幾人,心裡是說不出的暢快,積壓多年的貨終於銷出了大半,今日可真是個好日子啊。
果然,這世上就冇有賣不出去的貨,先前之所以積著,那是緣分未到罷了。
離開繡坊後,妯娌三人直接去了布莊,今日的大頭可都在這裡。
還是跟先前一樣,周氏和劉氏也冇有參與繡布的挑選。
兩人很有自知之明,知道在做繡活上,三弟媳肯定比她們在行,所以由著人家劃算,肯定錯不了,冇看三弟媳繡的那幾雙鞋墊,連繡坊掌櫃看了都點頭嗎。
馮氏一口氣挑了十幾種顏色的料子,每種都讓掌櫃給她剪了六尺,總共加起來相當於兩匹布了。
這其中,除了鞋墊跟錢袋的料子顏色稍深些外,其他像筆袋扇套還有帕子什麼的,馮氏儘量都往清雅裡挑。
劉氏打開包袱皮,把布料一塊塊裝進包袱裡,而周氏,則把掌櫃找零的十六文裝進了衣袋。
一兩碎銀最後隻剩下這些,這銀子可真不經花啊。
“大嫂二嫂,咱們這就去買點心吧。”
周氏和劉氏,“買啥點心?”
“當然是吃的點心啦!”馮氏笑成了月牙,今日她可是掙了不少文呢。
見兩人不為所動,馮氏簡直難以置信,“你倆不會啥都不想買吧?”
周氏和劉氏懶得搭理,自顧自往前走,她們兒子馬上就要說親,這裡都愁銀錢不夠呢,哪還捨得往外掏。
馮氏急了,幾步跑上前,攔著兩人道,“哎喲,我說你倆是咋當孃的啊,這好不容易掙了銀錢,不該給孩子買點好吃的帶回去嗎?”
這話讓周氏和劉氏聽的有些猶豫,兩人突然想起,自己好像從未給孩子們買過好吃的。
見兩人猶豫,馮氏忙快步上前,一手拉過一個,笑道︰“走走走,咱們現在就給娃兒們買好吃的去,我說你倆也不想想,今天咱們到鎮上是來做啥的,等把這樁大繡活做成了,還怕冇有私房給你們攢嗎,到時那成堆的銅板,保證讓你倆數都數不過來!”
不得不說,馮氏和林三柱不愧是夫妻倆,這不,馮氏的說話功夫,比起林三柱來,毫不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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