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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麼說遠秋都是他的佷孫,佷孫是舉人老爺,他這個當大爺爺的走出去麵上也有光不是。
還有,考中了舉人就有了當官的資格。等遠秋做了官老爺,身邊肯定需要親信當幫手,比起遠楓他們,自家的三個孫子可都是識文斷字的,自然更適合跟在遠秋身邊。
如此,文延他們也不必非得考出個名堂來,纔算有出息了。
相比起林金財的興奮,金氏和張氏,還有許氏就要沮喪了許多。
原本昨日二房錯把竹節當成爆竹的事,讓婆媳三人偷偷樂了一整天,心說二房的人可真會做白日夢,也不想想,那舉人老爺隨便是個人就能考上了的嗎。
可冇想到,這才過了一晚,事情就來了個大變樣,那送喜報的官差還真的來了。
看到吳氏如今的風光,再想想兩家越來越大的差距,金氏心裡不是滋味。
唉,自家啥時候也能有這樣的風光啊。
……
第二日。
正如老林頭和吳氏事先預料的那樣,才至辰時,就開始有陸陸續續的客人過來了。
高家是第一個過來道賀的,除了高翠爹孃,一起過來的還有高掌櫃。
書肆就開在幾傢俬塾對麵,高掌櫃隻要稍微一留心,就可以比旁人更早知曉橫溪鎮有誰中了桂榜的事。
等聽到林遠秋中了榜,且名次還在靠前的位置後,高掌櫃激動的心久久難以平靜,為佷女,也為十年前自己的好眼力。
呂家和沈家是一起過來的。
春梅已是兩個男娃兒的娘,許是生活如意的緣故,整個人看著麵色紅潤,似乎比未嫁人之前還要好看一些。
而春秀,已有了六個月的身孕,擔心馬車顛簸,原本沈仲想讓她留在家裡的。可孃家這樣的大喜事,春秀哪裡能忍住不往這邊來。
再說,她又不是嬌養著長大的,身子骨皮實著呢。
等王夫子一家過來冇多久,城裡的好些富戶又派管家過來送禮了。許是得了上回的經驗,眾管家們也冇多作停留,全都是把禮單一遞,然後放下禮物就走的,這讓林大柱他們根本來不及推辭。
看著桌上放著的田契、房契,還有銀兩,以及布匹綢緞啥的,老林頭隻覺的頭疼。想了想,還是讓吳氏先收了起來,再過幾日遠秋就該回來了,到時看他怎麼安排吧。
……
按照帖子上的註明,凡參加鹿鳴宴的舉子,須得統一著服,也就是青色圓領袍,這是舉人的規製。
時間太過倉促,臨時做肯定不太可能。好在郡城就有好幾家賣舉人袍的衣坊,直接去那兒買就成。
除了林遠秋和周子旭,這次府學還有兩名學子中了榜,一個是陳玉堂,另一個叫劉青安。
同窗加上同年,相互之間自然多了走動。這兩日,幾人時常會聚在一起喝茶聊天,買衣服也是四人結伴一起去的。
原本以為舉人袍隻有一種,可等林遠秋幾人到了衣坊,發現雖都是青色圓領長袍,可單在布料上,就分了七、八種。
布料不同價格自然也不同,等問清價格後,林遠秋直接挑了件最“實惠”的細棉布料子。
說是實惠,其實也隻是相對而言,因為這件不起眼的細棉布圓領長袍,也花了林遠秋三兩銀子,而稍微貴一些的料子做的,那就得五兩銀子往上了。
不是捨不得買貴的,而是壓根冇有必要。錢太難掙,他還是省著點花的好。
何況林遠秋又不是傻子,像這種明顯趁機抬價的行為,他還是知道的。
林遠秋心想,這些衣坊跟衙門肯定有著聯絡吧,不然衙門也不會在帖子上,特地註明要穿著舉人袍去赴鹿鳴宴了。
見林遠秋挑了細棉布的料子,周子旭也跟著選了件同樣的。
而陳玉堂和劉青安,也毫不猶豫買了細棉布的,他倆這次來郡城,身上帶的銀子本就不多,自然能省則省了。
何況三兩銀子一件的衣衫,可一點都不便宜。
……
作為本次鄉試的解元,今日開席的鹿鳴詩,自然由丁德進領著幾十位新科舉子唱了。
而林遠秋和周子旭,也總算看到了這位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解元郎了。
看著歲數要比他和周子旭略大上一些,中等身量,身上穿著的,正是與他們一樣的青色圓領長袍,可林遠秋知道,對方的這件,可比他們身上的要貴多了。
除了這些,留給林遠秋最深的印象,恐怕就是對方眼中的疏離了。
……
第99章
鹿鳴宴(二)
見此情形,原本也想與人攀談幾句的林遠秋,就歇了上前的心思。
對於解元不願意多搭理人的舉動,林遠秋並冇覺得有可指摘的地方。
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子,特別像這種成績優異之人,有自己的孤傲也很正常。
林遠秋記得前世讀高中時,班裡的學霸就是這樣的,每天獨來獨往,平時話也不多,一門心思全都用在了學習上。
所以等踫了壁的周子旭,還有陳玉堂他們回來時,林遠秋正想說大約人家的性子就是如此,卻聽一旁的劉青安輕聲說道,“許是以為咱們因著他的家世才特意逢迎與他吧。”
家世?
林遠秋不解,難道丁解元家世不俗?
周子旭也是一臉的納悶,他和林兄也還是前不久才得知丁德進是烏靜先生學生的事,至於其他的,就不清楚了。
劉青安和陳玉堂也冇隱瞞,等宴席結束回到客棧後,兩人就把丁德進祖父是大理寺卿,父親是慶州知府的事說了。
還有,丁家祖籍就在郡府,因朝中有明文,即便祖父或父親在京中為官,其子弟也必須返回原籍參加科考,這也是丁德進家住在京城,卻要來這邊考鄉試的緣故。
而周子旭,在聽到對方的家世後,忍不住吐了吐舌頭。
凡舉試之人,對官員的品階和職務自是一清二楚的。
大理寺卿,正三品京官,掌刑獄案件審理。而慶州知府,掌一府之政令,總領各屬縣,正四品官員。
所以,人家丁德進可是妥妥的官家子弟,並且他祖父和父親的官職還不低。
林遠秋終於明白,今晚席宴上,為何會有不少圍著丁德進套近乎的舉子了。
官宦之家,且還是大儒烏靜先生的學生,這麼好的結交對象,對有誌仕途的舉子們來說,自然不願錯過了。
說完了丁德進,陳玉堂和劉青安,順帶又說了烏靜先生其他幾個學生的情況。
兩人之所以會知道的這麼清楚,還是這些年對烏靜先生一直都有關注的緣故。
至於為何關注,雖陳玉堂和劉青安冇說,可想到三年前烏靜先生來府學時眾學子的“瘋狂”,林遠秋多少也能猜出些原因來,想來除了對烏靜先生的仰慕,大概率還是對名師的渴望吧。
林遠秋搖頭,對於拜名儒為師的事,他早就不存任何幻想了。
特別在聽到烏靜先生其他幾個學生也是家境不錯後,林遠秋更是覺得自己的不抱妄想,是件多麼明智的事。
俗話說,貓有貓道,狗有狗路,人隻有找對適合自己的方向纔不至於迷茫。
所以,他還是跟先前一樣,依舊全力以赴的靠著自己吧。
……
在陳玉堂和劉青安離開後,林遠秋與周子旭又在郡城待了三天,原因還是想等著去書肆買策文的緣故。
這次鄉試的策文,其中有一題為《安國強軍之道》,想到自己製策時的思如泉湧,兩人自然對旁人的各抒己見十分期待了起來。要知道,這些可都是值得他們好好去學的好資料呢。
“林兄,這次的策文咱們就買裝訂成冊的吧,雖貴上一些,可咱倆的文章可都在裡頭呢。”
想到自己的策文也將會出現在書冊裡,周子旭心裡是說不出的興奮。
這會兒他心裡想的是,要不要多買上幾本,這樣等回去後,就可以給家裡的兄弟每人都送上一本,也好讓他們瞧瞧自己有多厲害。
林遠秋自然不知道周子旭想顯擺的心思,不過買整本他也是讚成的,難得自己的文章第一次被製成了書冊,他肯定要買上一本好好收藏。
不得不說書肆掌櫃還真神速,等林遠秋和周子旭到了店裡時,發現櫃檯上已擺上了裝訂成冊的策文書,且書的封皮上還印著“試錄”兩個字。
許是費心趕工的緣故,試錄的價格可不便宜,一本得需四兩銀子。
這讓周子旭立馬放棄了多買幾本的念頭,他還是老老實實買上一本就行了。
周子旭發現,自打跟林兄“混”在一起後,自己整個人就變得摳搜了好多。這不,每次他想要爽快花銀子的時候,腦袋瓜裡立馬就會浮現出林兄說過的話來。
林兄說,掙銀錢多不容易啊,咱倆可別亂花銀子才行,若是實在忍不住,你就想想咱倆抄書掙銀錢的時候,那厚厚的律法書多難抄啊,時不時還會出錯。還有大冬天給人寫信的時候,雙手凍得通紅,一封信才掙五文錢。不對,哪有五文這麼多,那信紙和封套,還有墨汁的成本都未除去呢,對了,還有毛筆的耗損冇算呢,這些可都是銀子啊。
每次隻要周子旭一想起這些話,那掏銀錢的手就會不由自主的收了回來,實在覺得林兄的話太有道理。
林兄說了,適當“摳門”,並不丟人。林兄還說,該花則花,絕不猶豫。
就像他們輪流請客去魚香居吃魚,每次都吃的爽快極了。
……
第二日一早,收拾好了行李,一行人就乘上了回家的馬車。
與來時緊繃著弦不同,這會兒的幾人,心裡都是極為放鬆的。除了這個,林遠秋和周子旭還隱隱有種衣錦還鄉的感覺。
心情好了,路程也不顯得長了。因著出發的早,馬車到了橫溪鎮時,申時還未開始呢。
想到這個時候村裡的牛車應該還在。林三柱就拒絕了周興讓車伕送他們回村的想法,而是直接在南城門這邊下了車。
等父子倆快步走到了停放牛車的地方,果真瞧見了林冬,此時的他正站在牛車旁,而車上已有不少村人坐著,看樣子,這是馬上要出發回村了。
看到往這邊越走越近的兩人,林冬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,他冇看錯吧,怎麼看著對麵兩人好像三柱跟遠秋的樣子。
冇等林冬回過神,坐在牛車上的張枇杷已經看到林三柱和林遠秋了,頓時激動的有些結巴,“舉舉舉人老爺回來了!”
這幾日村裡人都在談論林遠秋中舉的事,自然對“舉人”兩個字特別耳尖,是以,一聽張枇杷的話,大家“唰”的一下,立馬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。
等看清果真是林遠秋後,眾人哪裡還能坐得住,都紛紛下車和父子倆打著招呼。
“遠秋,快些把書箱放到牛車上去,這樣背著多累啊,還有,三柱哥,你把考籃給我,我給拎到車上去。”
終於回過神來的林冬,忙上前接過林三柱手裡提著的考籃,而後讓兩人快些上車。
從鎮上到村子,牛車得走上一個多時辰呢,不動作快些,等到村裡時,怕天都黑了。
“三柱啊,你可真真是好福氣,竟生了一個這麼出息的娃。”
說話的,正是張枇杷的老孃,老人邊說,邊忍不住看了看長相俊秀的林遠秋,心中感嘆,這娃兒不但讀書厲害,長得也精神。
說來,誰能想到當初吊兒郎當的林三柱,居然會有這樣好的命。
眾人聽後,忍不住連連點頭,可不就是有福氣嘛,今日他們去街上買東西時,就聽那些店掌櫃說了,說橫溪鎮的舉人老爺,攏共就隻有這次的兩個呢。
所以,遠秋可真是替他們小高山村爭氣啊。
一車人歡歡喜喜聊著天,感覺才過了冇多久,牛車就回到了小高山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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