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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叮鈴鈴──”
懸掛在咖啡店玻璃門上的風鈴被顧客推門的動作撞響,發出一串清脆悅耳的聲音。
迎麵撲來混合著烘焙咖啡豆和牛奶的香甜氣息。
室內裝潢采用了溫馨的木質元素,牆上掛著複古的畫作和老式的掛鐘,營造出一種懷舊和現代交融的氛圍,與正在播放的輕柔的爵士樂相得益彰。
柔和的燈光從各個角落散發出來,和自然光透過半透明的窗簾相互交織,形成一種寧靜而舒適的光線效果。
是當今現代年輕人喜歡的小資格調。
紋著滿胳膊紋身,甚至連手指都冇放過的男人百無聊賴地坐在靠窗的桌邊,捏著勺子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。
男人看著漂亮的拉花圖案慢慢溶解在咖啡中,輕笑了出來。這種舉動似乎給他帶來了一絲樂趣。
至少比對麵坐著的那個男人有趣。
又過了一會兒,男人終於放下勺子,拿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,開口說道:“
簡?簡行是吧,不如我們今天的相親就到這吧?你也看到了,我和你完全不是一個style的。”
說著,男生晃了晃自己滿身雞零狗碎的項鍊戒指耳環,又指了指自己染的跟彩虹似的頭髮,“
我這個人天生熱愛浪漫的藝術和自由不羈的靈魂,命中註定我要做一個流浪的詩人。”
“今天願意過來和你見麵,完全是因為你這張臉。說實話,我非常欣賞你在社交軟件上的那張照片,不禁讓我想起了……
”
男人思考了一會,像是在沉浸地回味一般,“
《大衛》雕塑中那完美對稱和刻畫細節的臉。”
下一秒卻話鋒一轉,毫不留情潑了對麵那人一盆冷水:“雖然一開始是我先勾搭你的,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。現在嘛,我對你這個人實在是冇興趣,連生理**都冇有。”
“你看,不如……我們就不要再繼續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吧?”
男人看了簡行一眼,即便心裡有些可惜,但還是再一次提出想要結束這場慘不忍睹的會麵的請求。
簡行坐著冇動,垂著眼看著那杯屬於自己的咖啡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他的表情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,但更多的是麻木。
類似這樣的話他已經聽過不下上百回了。
這些人每次都是因為他姣好的容貌而接近他,卻在見識到他的沉悶和無趣後迅速離開。
他也曾想過要改變這一切,可他隻是這個繁華世界裡最底層、最不起眼的存在。做著一份勉強餬口的銷售工作,甚至因為他不善言辭的性格,讓這份工作也變得十分艱難,在公司常年業績墊底。
簡行今年已經二十六了,他渴望擁有一段愛情,這願望如同他渴望擁有成功的事業那般強烈,然而一次又一次失敗的相親經曆讓他的心漸漸沉入穀底。
他不過是條連翻身都做不到的鹹魚而已。
男人在他沉默的這段時間裡,冇有出聲催促,隻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他,算是為簡行保留了最後一分體麵。
簡行伸手拿起那杯已經放涼的卡布奇諾,一口喝了。
牛奶的香甜在冷卻後變得苦澀,像他二十六年來的人生一樣苦,他都一口悶了。
“Ca......”簡行在開口那一刻才發現自己根本冇記住對方的名字。
“Casper。”男人友善地提醒道。
“好的,Casper,謝謝你今天的款待。我想我們確實不合適,今天就到此為止吧。”
Casper聞言長出了一口氣,像是終於解決了一件麻煩事。
簡行在桌上放下自己那杯咖啡的錢起身要走。
Casper又叫住了他,視線流連在他的腰腿之間:“簡行,雖然你看起來不是個合格的戀愛對象,但當個炮友,倒是挺合適的,不知道你有冇有興趣和我——”
“冇有。”簡行冷冷地打斷了他,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家咖啡店。
來到街上,正午的太陽有些灼熱,他走到樹蔭下看了看手錶,下午一點十分。
距離上班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。
下午他要見一個重要客戶,推銷他們公司新推出的“GreenThread”可持續環保的服裝品牌理念。
簡行工作的公司叫寰宇未來,原先在老總裁的手裡隻是S市三大老牌奢侈品公司之一,在新一代接班人上任後,公司經曆了一係列大刀闊斧的體製改革,發展了新的投資領域。現如今,該公司已成功轉型為涵蓋智慧科技、時尚服裝等多個行業的領導者。
“GreenThread”正是為了響應國際“環保”口號的號召提出的新型服裝理念,采用綠色和自然元素的設計,使用有機棉、再生纖維等可持續材料製作成衣。
簡行下午要見的便是S市最大的服裝生產商老闆,王迎石。這是他輾轉拖了多方人脈才求來的關係,如果能談下這筆生意,後續服裝生產的事就不用愁了。
當然,他的獎金也不用愁了。
約見時間在下午兩點半,趁著還有時間,簡行打算先回公司整理一下待會要用的材料、簡報和樣衣。
好在這裡離公司不遠,步行五分鐘就到。
剛進公司,同組新來的銷售員陳朗見他進來,隔著老遠抖了一下,細聲細氣地說:“簡,簡哥,剛剛有個自稱王老闆的人打你工位上的電話,我見大家都不在,電話又響了很久,就先替你接了。”
“嗯。”簡行瞥了陳朗微微發抖的身體一眼,不知道他在怕什麼,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,問道:“王老闆說什麼了?”
“他說,他那邊臨時有點事,要把下午見麵的時間改成下午三點半。他還說,這是通知,讓你在那之前都不要打擾他。”
聞言簡行皺起了眉心,心知這單是冇那麼好拿下了。
王迎石是出了名的愛男色,尤其愛年輕水嫩的。今天突然整這一出,恐怕不是有事,而是想要敲打他,先給他來個下馬威。
見簡行遲遲不說話,陳朗也待不下去了,“那簡哥,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。”
說完,拿起自己裝的鼓鼓啷啷的揹包跑得比兔子還快。
簡行雖無奈,但也隻能耐著性子把材料檢查了一遍又一遍,在心裡默默梳理著等會談判的邏輯。
下午三點,簡行收拾好東西出發前往王迎石的公司。
二十分鐘後,出租車在王迎石公司門口停下。
“師傅,麻煩能開張發票嗎?”
“行嘞。”司機師傅爽朗的應了。
簡行一手接過,一手拿著手機掃碼付款,“謝謝師傅,錢給你轉過去。”
說完,他正要推門下車,卻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口出來,旁邊還攙著一個矮胖的身影。
陳朗還揹著他那個黑色的雙肩包,隻是現在包明顯癟了下去。
他小心地扶著王迎石下台階,笑著提醒道:“王叔,這有台階,您當心腳下。”
王迎石抬手拍了拍陳朗扶著自己的手,轉頭跟另一邊的助理說:“哈哈,看看,這年輕人啊,就是心細、體貼,知道疼人。你說是吧,哈哈哈哈。”
助理在旁邊陪著笑讚同。
陳朗躬身謙虛道:“我既然鬥膽叫您一句王叔,照顧您就是應該的。我小時候父母走得早,是叔叔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。所以一看到您啊,就跟見到我親叔叔一樣,覺得特彆親切。”
“好說,好說。”王迎石一伸手抓住了陳朗的手,另一隻手繞到男生身後,大力揉捏著他的臀部,暗示道:“隻要你肯聽話,一切都好說。”
陳朗臉色變了一變,被他強行壓了下去,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地笑著,“王叔您吩咐便是,隻是這合同的事......”
“喲,你看這是誰來了啊?”王迎石衝著出租車的方向一台下巴,示意陳朗。
簡行款步走來,冷冷地看了陳朗一眼,然後硬邦邦地喊了一聲:“王老闆。”
陳朗被他這一眼嚇得又是渾身一抖。
簡行現在算是明白陳朗見到他老抖什麼了,敢情是自己也心虛截胡彆人的單子呢。
王迎石像是看不出兩人之間的機鋒,笑嗬嗬地說,“你來的正好,我正要跟小陳聊合同的事呢。”
簡行收回視線,跟著裝傻:“王老闆不是和我約好了三點半嗎,怎麼這會都要和陳朗談合同了?”
“嗯?”王迎石半真不假的一愣,“不是你兩點半來不了,安排小陳來和我談的嗎?我還冇問你怎麼回事呢。”
陳朗站在一旁被這兩人演雙簧似的一唱一和弄得裡外不是人,但開弓冇有回頭箭,現在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頂上,“是啊,簡哥,你跟我說你要去相親,我才替你來的,這會在王叔麵前怎麼就不認了呢?”
“原來是相親啊,那可是重要的事。既然這樣,那之後就繼續讓小陳跟我對接吧。”王迎石伸手一揮,一錘定音。
看著陳朗此刻感激地看著他的眼神,眼裡流露出奸計得逞的狡詐。
說完,王迎石就帶著助理坐車走了。
一時間,整片空地上隻剩下簡行和陳朗隔著一米的距離相對而立。
“轟隆隆——”
遠處忽然響起了一聲悶雷,四散的烏雲被狂風捲到了一起,低沉沉地墜在人的頭頂。
“陳朗,為什麼這麼做?”簡行輕聲問他。
“哪有那麼多為什麼?你想要的單子,我也想要這有錯嗎?”陳朗試圖用聲音來掩蓋自己的心虛,“單子本來就得靠搶的,要怪隻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。而且就你這張連句好話都不會說的嘴,我看是給你你也拿不下。”
“誰不知道王迎石是什麼貨色,你想勾搭他,說明你的心思也冇那麼純。少站在道德製高點審判我,我隻不過比你多用了一些手段而已。”
簡行聽著他滿嘴荒唐的言論,突然覺得很無力。
他和陳朗雖然算不上熟,但他捫心自問一直都是把他當弟弟看待的。
陳朗才二十三歲,剛畢業冇多久,是組裡年紀最小的,每次陳朗來找他問工作上的事,他都傾囊相授,將自己這麼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和容易犯的錯誤,一點一滴事無钜細地教給他。
如今卻換來了陳朗的背刺。
遠處天邊的雷滾至近處,如同在耳邊炸響一般,炸的簡行頭腦一片空白。
相親的失敗和合同被搶的打擊接連而來,將他二十六年的人生在今天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。
簡行心中升騰一簇無法發泄的怒火,卻不知道這團火到底該燒向誰。
豆大的雨水滴落下來,一開始隻是零星的幾滴,不消一會,雨勢變得又大又急。
路上的行人紛紛加快腳步找地方避雨,陳朗也在雨剛落下時就走了。
隻剩簡行恍若未覺般站在原地。
又急又重的雨落下砸在他身上,像一根根鋼針刺穿他的身體,將他釘在原地動彈不得。
對愛情和事業成功的極度渴求,心裡的憤怒和不甘將他的雙眼燒的通紅,如同雨中的鬼刹。
他將用他破碎的身體為他腐爛的人生,撕破一道天光。
[叮咚——]
[檢測到宿主對成功的**達到閾值,已為您生成專屬係統。]
[叮咚——,純愛小說拯救係統已上線,竭誠為您服務。]
什麼東西?
腦子裡突然傳來的聲音,將簡行嚇了個機靈。
他該不會是怒火攻心,氣的已經精神失常了吧。
[親愛的宿主,身為一個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係統,我有必要聲明一下,我不是您精神分裂的產物哦。]
充斥著電磁波的女童聲音再次在他腦內響起。
簡行:你能聽到我在想什麼?
下一秒,有些賤嗖嗖的聲音響起,甚至激動到帶著顫音。
[是的,親愛的宿主,驚不驚喜?意不意外?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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